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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横店拍短剧

访客 2025-08-14 17:04:02 25775
我在横店拍短剧摘要: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:馒头说,作者:馒头大师,原文标题:《【馒游记】我在横店拍短剧》,题图来自:AI生成这个栏目真的很久没更了。今年因为各种机缘巧合,读了一个商学院,班上有从事各行各...

我在横店拍短剧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:馒头说,作者:馒头大师,原文标题:《【馒游记】我在横店拍短剧》,题图来自:AI生成

这个栏目真的很久没更了。

今年因为各种机缘巧合,读了一个商学院,班上有从事各行各业的同学。

海苏同学是投资拍网络短剧的,我表示对这个行业挺感兴趣的,说有机会给我安排一个跑龙套的角色,体验一下。

海苏很重视,没过多久就给我安排了一个"集团总经理"的小龙套,有那么几句台词。

于是,就有了这次横店之旅。

印象很深,想到这个栏目,作文以记之。

1

我们开车抵达横店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8点过了。

海苏说,要先去锦皓宾馆,化个妆,然后去试三套衣服,拍个定妆照。

锦皓宾馆看上去有点老旧,海苏告诉我,拍这部剧期间,剧组都住这里——一般一部短剧长度是70集到100集(90秒左右一集),拍摄周期是七天。

给我化妆的叫小露。由于我一直剃的是寸头,倒也不用弄什么发型,脸上抹点粉就行了。

小露说她做化妆师已经十多年了,从"横屏"转过来的。

"横屏",一般指传统的电视剧、电影,也有中剧和短剧,特点就是用手机看的话要横过来,而现在最流行的网络短剧,都是竖屏——手机竖过来看。

"你看上去那么年轻,已经做这行十几年了?"

我表示疑惑。

小露笑了:

"我都30多了,还年轻啊?"

我发自真心:

"30多岁就是年轻人啊!"

小露有点意外:

"哈哈哈,在大城市就是好,大家还会觉得我年轻。"

小露笑得很开心,像是在对我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:

"还是要感谢短剧流行起来了,让我现在不断有活儿干!"

2

化完妆,赶到片场试服装。

负责服装的小王一口气给我拿来三套试戏西装——都是还带西装马甲的。

小王干这行也快十年了,2022年短剧刚开始流行起来的时候,他就在剧组里干服装了。

"刚开始的时候,真的还挺粗糙的,我根据剧本列出的服装清单,不可能配得齐,理由就一个:没预算。"

我问小王,那现在情况如何?

"现在明显投入大多了,您看,光给您备选的西装就有三套。"

房间里很简陋,人来人往,也不可能有什么试衣间,小王帮我拉起窗边的窗帘,我钻进去,换了三套,拍了三张定妆照,说是要导演最后选定。

这时候,我看到我拍的这部剧的男主小瑜——我在这部剧里要百般讨好的高冷"少爷"——进了休息室。

我刚到片场时拍的,蓝衣服的是男主,旁边是女主

我进组的时候,剧组已经拍了三天了,小瑜脸上有些疲惫。不过听到我问能不能聊两句,小瑜回答得很干脆:

"行,没问题,哥!"

小瑜今年23岁。17岁成为偶像练习生,19岁作为某组合的成员出道。之后似乎和经纪公司和团队产生过一些不愉快,解约赎身,开始单飞(这些都是我后来上网搜到的)。

2025年年初,已经接过几部横屏剧的小瑜开始接触短剧,

"拍了有四部吧,不是男一就是男二。"

说起拍横屏和拍竖屏的区别,小瑜认为各有要求:

"比如拍竖屏,就要求你动作幅度不能太大,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出画。"

聊了一会,小瑜被叫去拍他的戏份了,我看了看手表,已经晚上10点多了。我问了下,今晚应该没我的任务了,于是准备走人。

来到电梯口,正好碰上准备下一场要拍戏的小瑜,他伸手帮忙挡了一下电梯门:

"走了?哥?明天见!路上小心!"

电梯里,旁边人告诉我,今晚他们肯定得拍到凌晨一两点。

酒店是离片场不远的希尔顿欢朋酒店——据说是整个横店最高档的一家酒店了。

一路上,灯火通明,各种饭店和排档前都很热闹,整个横店仿佛在夜幕降临后,才展现出一种真正的烟火气和生机。

酒店楼下就有一家饭店,一排桌椅被放到了人行道上,各种妆容精致的漂亮女生和青春活力的男生三三两两,撸着串,喝着啤酒聊着天。

应该都是结束了一天拍摄的演员——我也不知道谁是群演,谁是前排,谁是特约。

应该不会有男女主角,因为这个点,男女主角的戏份肯定还没拍完。

觉得他们都有点疲惫,但却都还挺开心的。

我拍了一张照片,借用了饭店的名字,发了个朋友圈:

"横店一梦,人间半杯。"

3

闹钟是早上5点50 响的。

前一天晚上回酒店房间后,还录了四期初中大语文的音频,1点半睡下的。但之前就已经得到通知了:

早上6点半化妆后候场。

不过醒来后看了微信,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凌晨1点50在群里留了言,说我8点50左右去就行了——我估计看我是平台方老板亲自带来的同学,照顾我。

倒头又眯了一会,8点50准时到了片场,换上了导演最终审定的一套西装,静静地候场。

我的第一场戏10点多开始的,拍摄地点在一个走廊,内容是我作为总经理,不理解男主少爷为何隐瞒自己身份,以公司实习生的身份追求女主(公司的一个部门总监)。

执行导演在开拍前再三关照我:

"张总,可能要演得谦卑些"

我觉得他可能是顾及我面子,就说:

"明白,两个字:谄媚!四个字:卑躬屈膝!您放心吧!"

后来海苏告诉我,她在监视器前听导演表扬了我,说没想到我演得还不错,

"你来之前导演曾经问我:'姐,咱这部戏挺重头的,您那位同学行吗?'你这回帮我争气了!"

我哈哈大笑:

"就是因为你是老板站在旁边,他们才这么说的!"

演完这场点头哈腰的戏,换了个前面的场景:少爷和管家钟叔闯进了我的总经理室,我先是呵斥,待看清了是少爷后,继续奴颜婢膝。

这场戏拍了大概要一个小时,房间内空调不足,我的整件衬衫都被汗湿透了——上次这样,还是去年拍《家国万里》纪录片的时候,在泉州39度的气温下暴晒。

灰色衣服的是钟叔,坐在我老板椅上的是男主

戏终于过了,我和钟叔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闲聊。

之前在拍的时候,我就觉得钟叔的脸很熟,我肯定在很多广告上看到过他。一问才知,他还演过不少横屏大剧,包括在贾樟柯的《天注定》里出演过煤矿老板焦老板。

左边就是和姜武演对手戏的钟叔。他说姜武拽他的时候手劲贼大

今年56岁的钟叔在2024年前后开始拍短剧,到现在已经拍了快50部了,主要饰演的角色是两类:霸总,或者男女主的父亲。

说起拍短剧的感受,钟叔认为这两年短剧最主要的进步倒不在是服化道,而是情节的设置和逻辑:

"最早的短剧,哎,情节都不符合常理,尤其是亲情互害。我演过一部,两个孙子非常恶毒地骂自己的亲奶奶,这叫什么事儿,哎,我都差点演不下去,哎"

钟叔觉得,短剧发展到后面,开始步入正轨,情节慢慢符合逻辑了,拍摄要求也高了。说完他打量了一下我:

"你也是演员吗?"

我连连摆手:

"不是不是,我是这部剧投资人的同学,纯打酱油,就是想感受一下这个行业。"

钟叔笑了:

"你不是演员,我就可以给你说说戏了,不然我们同行之间,最怕好为人师。

我觉得你这个角色吧,在表演方面还有进一步提高空间,你是一个集团的总经理,哪怕是见到少爷,还是要有一些气度和格局"

我听出来了,钟叔是觉得我演技太浮夸了。

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:有时候自己看别人演,觉得一眼假,轮到自己,现在也尝到滋味了。

不过钟叔还是很客气的,点到为止,点评了我几句,就把话题转到了整个行业上:

"说实话,还是要感谢短剧这个行业。大屏幕影视剧现在萧条了很多,是短剧给了我们很多人饭吃"

4

趁女主晓璇化妆的时候,我和她聊上了几句。

感觉晓璇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,一问,果然:之前一直是拍横屏大剧的,这是她拍的第一部竖屏短剧。

"之前确实从没想过自己会来演竖屏的短剧,但很好,时代在变,大家的观影形式也在变,我很愿意作出这个尝试。"

晓璇说她很看重自己的这部"竖屏短剧处女座",就是觉得工作强度比较大——今天凌晨1点收的工,5点就起来化妆了。

但这也是她感觉过瘾的地方:

"短剧就是节奏快,主要拍男女主,整部剧镜头都绕着男女主转,这就给了很多表现机会。"

晓璇也没有辜负这些机会。有一场怼着她脸拍的重要戏,全程应对自如,连监视器前的导演都忍不住赞了一句:

"真舒服,到底是专业的。"

女主当时一个震惊的镜头连演五遍,每遍都像之前完全不知道一样

说起未来的规划,晓璇表示自己有一个想法:

"圈内有条鄙视链,我想改变这条鄙视链(她没展开说,但即便连我也知道,竖屏短剧处于鄙视链底部),我想让大家知道,短剧的演员也很努力,短剧也可以拍得很好看。"

相比演短剧的经验,男二号志鹏就明显比晓璇丰富多了——他已经演过近100部竖屏短剧了。

志鹏在这部剧里演的是反面一号,女主的前男友,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,处处下绊子的"斯文败类"——这个标签是志鹏自己和我说的。

和其他人不同,志鹏是留学生,他去日本读了经济学。但一毕业,他就不顾家人的反对,直接从日本到了横店,开始追寻自己的演员梦。

"其实高中毕业我就想走演戏这条路了,但妈妈不同意,为此把我送到了日本。但四年读完,我发现我还是想演戏,一回国就来了横店。"

志鹏是黑龙江人,来了横店六年了,他说期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,但会给家里打电话。电话里,妈妈从一开始的不理解,不支持,也慢慢开始变成了经常嘘寒问暖:

"又接了一部剧啊?这次演什么角色?要注意身体啊!"

志鹏在这六年里,从群演开始做起,到现在在短剧圈有了点小名气——不是男主就是男二,尤其是成了"斯文败类"专业户。

说到自己未来的规划,志鹏说有"小目标"和"大目标"的区别:

"小目标,就是出一款属于自己的爆款剧;大目标,就是今后能登上更大的舞台。"

这个目标,和女二号倩倩的目标完全一样。

倩倩原来是某著名新能源电池公司的一名总监助理,因为喜欢演戏,来到了横店,前后一共也就六个月,演过三部短剧。

说起这六个月的最大收获,倩倩说是"人情世故":

"不少人会请你去吃饭,说有好的资源人脉介绍给你,但你去了就会发现,其实人家只是叫你来陪吃一顿饭而已。慢慢地,自己就明白了。"

我其实对每个采访对象都会问一个同样的问题:

"如果现在你手头有一部竖屏短剧的主角戏,但又有一部横屏的大戏让你去,但可能只是个跑龙套的,你选哪个?"

面对这个问题,只有三部短剧经历的倩倩考虑了很久,最后选择了短剧。

但过了一会,她又找到我,说:

"老师,我可以重新回答一下您那个问题吗?"

她修改后的回答是:"看角色"。

她说,她最大的理想,是能够留下几个让大家一直都能记住的角色。

我问:

"你觉得你演竖屏短剧,能留下这样的角色形象吗?"

她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
左边的女孩是倩倩,右边是志鹏,要从她手里抢钥匙

5

第二天下午我没戏,傍晚5点半到剧组候场,准备晚上的戏。

在吃剧组晚餐盒饭的时候,肯尼给我们带来了当天最大的欢乐——倩倩所说的"人情世故",他应该还没参透。

我也是以演员身份吃过剧组盒饭的人了

肯尼2002年出生,上海人,其实不是这个剧组的,而是这个剧组监制的朋友,顺道来探班的——他刚在山里结束一个古装短剧的拍摄。

"我根本不知道是在山里拍,被拉进去了,荒山野岭的那种。而且原本说好是拍两天,后来和我说要拍五天,至于怎么算报酬,说经费紧张,再商量"

肯尼其实之前也作为偶像实习生,签约了一家公司,

"公司老板后来被抓了,我觉得这应该就视为解约了,对吧?"

获得自由身后,他开始运营自己的自媒体。我看了他的抖音账号,粉丝不多,但活跃度很高,点赞数少的有几百,多的有上万。

肯尼说自己运营自媒体的目的,还是希望能多让导演看到自己——"我就是喜欢表演,想走这条路"。

肯尼说自己有过一款爆款了,不过自己不是男主,算是"反一号",是一个朋友稀里糊涂拉自己去演的。

"演完以后,也没给报酬,就给我买了一张高铁的票子,让我回上海了。"

我问,是几等座?他挠了挠头:

"当然是二等座。"

注意到那顶蓝色小帐篷了吗?那是我们演员进去换衣服的地方

可能是因为我们笑声有些大,坐在会议桌对面看着监视器的邓导,提醒我们马上戏就要开拍了。

趁还没开拍,我又去和邓导聊了几句。

邓导叫邓永飞,江西人,2021年毕业,大学学的就是影视剧制作的相关专业。

他倒是没有走过任何"弯路",一毕业就投身了影视圈。一开始是帮剧组做拍摄和剪辑,后来因为机缘巧合,碰到了一个赏识他的投资人,给了他一笔钱,他就自己创业了。

创业拍什么?就是拍短剧。

他的核心团队人并不多,15个人左右,其他一些业务都外包,主要承接各类短剧的拍摄,一个月大概拍3~4部——以一部剧拍一周计算,他的业务量已经很饱和了。

邓导算是从短剧1.0时代就开始经历的行内人,目睹了整个中国互联网竖屏短剧的发展历程。

他认为中国的互联网短剧,已经过了"野蛮生长"的状态,尤其是"红果短剧"平台的出现,以"免费+广告"的方式彻底改变了原来的短剧生态。

"原先大家认为短剧就是一种快餐文化,现在其实正在慢慢变成一种五脏俱全的影视化工业产品。"

那么作为一种工业产品,短剧的最核心要素是什么?

"我认为是内容,好的内容和脚本,是决定一部短剧成败的关键。"

作为一家只负责短剧制作的公司,邓导一旦遇到好的本子,愿意也出一部分资金投入,与发行方合作,共同承担收益和风险——只要他们觉得这个本子好。

作为曾经的传统媒体人,当我正在唏嘘"内容最重要"的时候,邓导拆开一包槟榔,拿出了一个,放到嘴里慢慢嚼了起来——晚上的戏要开拍了。

我问他:

"你是江西人,怎么也会喜欢吃槟榔?"

他回答:

"不管你是哪里人,到了横店,都会嚼槟榔。"

6

那天晚上,连我都想嚼颗槟榔提神了。

傍晚5点半开始候场,晚上10点半才轮到有我的戏——邓导之前笑着拍我肩:

"张总,你放心,凌晨1点前,我肯定放你走人。"

剧组演员都在说,执行导演原来是拍电影的,一幕镜头要反复拍多个角度,"活儿抠得细"。

有我参加的那场戏,是我手下的职员拿钥匙闯入女主办公室,其实就几个镜头,结果拍了一个小时。负责推门的"斯文败类"志鹏,光那扇厚重的玻璃大门就来回推了近20次。

由于导演要求要展现"焦急"和"愤怒"的情绪,志鹏在一次推门的时候把手割破了,不过他一声没吭。但凡导演喊一声,全场第一个喊"哎!好嘞!"答应的,必然是他。

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。我身后的一个女三,全程黑脸,不断在咋舌抱怨:

"我的妈呀,怎么拍那么慢啊?能不能快一点啊?"

每次她抱怨的时候,没有一个人搭她的腔。

"您到导演面前去抱怨啊?在我们这里说啥?"

我心里是这么想的,但也没敢在她面前说。

就是这幕戏

偏偏我在这时候又出了纰漏:

那场戏是众人闯进办公室企图"捉奸",但场面早已被男女主收拾好,我必须在大吃一惊之后迅速领悟到形势,转而呵斥我的下属——志鹏演的那个"斯文败类"。

各种走位,台词和表现,对于我这个纯外行来说,有些"溢出"了。一次大家都冲进去之后,我在演我的台词时不仅没对上男主小瑜的眼神,而且动作太大,挡住了女主晓璇——竖屏就那么点大,一挡就全没了。

又要重来。

"我的错我的错!对不起大家!"

我赶忙和大家道歉。

男主小瑜可能也是有点急了,"你要先等我看你,你再"话才说了一句,旁边的晓璇一把扯住他:

"没事儿没事儿,一点问题都没有,我们重走一次哈~"

这场戏终于过了,我坐到旁边刷手机,小瑜走了过来:

"辛苦啦,哥!刚才我绝对不是生你的气,我只是想说怎么表演更好一些,我想我还是要过来和你交流下,打个招呼"

我连连摆手:

"不存在不存在!我当然理解你是为我好,千万别有压力哈!不需要解释的。"

等到拍我最后一场戏的时候,已经凌晨1点半了。

我看到钟叔靠在外面沙发上——他是上午就来了的。我问他怎么还没走?他说他后面还有一场戏。

我的最后一场戏场景是在会议室,开拍的时候是凌晨1点50分。

志鹏说,希望2点能结束,我说,你乐观了。

会议室的这场,c位就是我啦哈哈哈

这场戏有一个片段,晓璇扮演的女主要汇报她这个部门的工作成果,但她一直是面朝她的"同事"们说台词。当导演喊准备开机的时候,我作为"总经理",弱弱举起了手:

"不好意思导演,我问一下,公司里总监汇报工作,为什么只看同事,一眼都不看我?她汇报工作的对象应该是我吧?"

这可能是我那一整天的高光时刻——大家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:

"有道理啊!到底是当老板的人!还好你提醒!"

他们大概觉得,和投资人老板做商学院同学的,应该都是老板吧。

还是抠细节。

到2点20分的时候,晓璇还在不断重复用力拍桌子的那一幕——大概拍了十几次桌子了。

她每拍一次,我们都要演出"被吓一跳"的样子——当然,有时候也不需要演。

那个所谓的"豪华会议桌",其实是三合板涂上黑漆做的。

我真怕被晓璇一巴掌拍垮。

7

好在,2点半,这场戏结束了。

我到外面看了一下,钟叔回酒店了——他的那场戏因为实在太晚,今天被取消了。

换掉衣服,走出片场,已经是快凌晨3点了。

海苏对我说:

"圈内把这种短剧叫做‘夺命小短剧’,你现在知道什么意思了吧?"

通告的红字标出了我的杀青,三个感叹号,如释重负

夜色下,那些群演,道具,服装,在收拾各种道具和器材,不时还有一些笑声传来。

三个多小时后,他们又将开始新一天的拍摄。

日复一日,周复一周,月复一月,我不敢说年复一年——这取决于这个行业是否会发生变化。

但至少此时此刻,他们的心情是舒畅的,对未来,应该也是充满憧憬的。

很羡慕,那种追逐梦想的状态。

四周没有路灯,已经是漆黑一片了。

只有片场的名字,在顶楼闪闪发光:

"大麦片场"。

祝大卖!

馒头说

在上海到横店的往返路上,我和海苏聊了很多。

作为平台方的老板,她对这个行业的看法和感受,可能来自于另一个层面——或许没那么多细节,却又多了些大方向的感受和观点。

海苏是2022年年底入局短剧行业的,之前她做的是信息流广告代理——她认为正是因此,让她当初察觉到了大量的广告投流费用都流向了哪个行业:

"做广告有这点好:知道哪条赛道好。"

海苏的公司入局虽然不算太早,但还是赶上了好时候,2023年5月出了第一个爆款剧,2000多万的营收,20%左右的利润。

"最早的时候,一部剧投个5万到10万,闭着眼睛收钱。其他平台有一部剧,20万的成本,最终营收超过2个亿——当然,投流的费用没算进去。"

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。

海苏带着团队一路打拼,最终成为了短剧这个行业的平台方。

在这个行业里,分平台方,承制方和剧本方。

只有平台方,可以形成自己的闭环:自己生产剧本,自己拍摄,自己发行。

换句话说,海苏已经成为了这个产业链的顶端。

不过,在海苏看来,短剧行业的拐点出现在2023年年底。

一方面,是成本在上升。服化道越来越精致,短剧的演员片酬也在不断攀升:

"一开始只要500元/天,然后是1000元,2000元,5000元现在顶流的短剧演员,片酬在3万元/天了。"

"原先一部短剧制作成本10万到20万就可以了,现在超过50万很正常,已经出现超过100万制作成本乃至达到200万的剧了。"

而另一方面,随着进入赛道的人越来越多,以及观众口味的越来越"刁",短剧的"测出率"也越来越低——可以理解为能够带来利润的短剧比例。

"现在拍10部短剧,8部可能扑街,就靠一部或两部赚钱。"

海苏有两个观点,和邓导一样:

一个是,在制作水准和投放渠道趋齐的今天,剧本成了决胜的关键——"三条腿大家都占两条,就看内容那条腿谁站得住。"

另一个是,红果短剧这样的官方平台入场,将催生短剧行业的大革命——"今年年底可能就要看到分水岭了,存活能力差的短剧公司大概率都会离场。"

那么怎么办?海苏把眼光转向了海外。

"短剧出海"已经不是一个新鲜名词了,海苏觉得自己入局其实已经晚了,但她还是很看好这条赛道,为此,专门组建了海外团队。

"一方面,用我们的核心操作模式‘降维打击’,另一方面,也要讲究对方国情,要本土化。

比如国内短剧,送礼送一根千年人参就能打动人,国外就得送一本贝多芬创作手稿——老外哪知道人参是什么?"

顺着海外的思路聊,我们又开始聊AI对短剧行业的影响:写剧本,改剧本,换脸,无真人出演纯AI制作生成

但即便是出海或AI,在海苏看来,也只是一个手段和渠道。

海苏曾对我说过她的理想:

"希望短剧这个行业今后数据能够透明化,进而促使这个行业更加正规化,只有这样,才能走得长远。"

当初听到她说这话,我曾开玩笑说"到底是你,格局一下子就起来了",但确实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——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玩法,但每个行业要想玩下去,都要有自己的准则和规划。

虽然依旧不太懂,但还是觉得能听一些,学一些,就很好了。

短短两天的体验,从宏观到微观,从行业走向到基层细节,真的是获益匪浅。

给我一个很深的感受是:

在现在这个互联网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,各种新兴的行业正在不断地冒出来——或许他们中不少是基于传统的行业,底层逻辑是一样的,但依旧还是创造出很多新思路,新观念,新玩法

而面对这些不断扑面而来的变化,注意它,感知它,乃至了解它,可能比一味的回避乃至嗤之以鼻会更好一些——其实我平时从来不看短剧,但我一直很好奇这个行业是怎么起来的,又是怎么运作的。

时代发展太快,一茬又一茬,一代又一代。

曾经新奇的事物,终都会成为历史,然后又会涌现出新的一批事物。

时间的长短而已。

会不会跟不上时代?我也曾有过一些焦虑,但后来也坦然了。

因为我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,那就是:

对新鲜事物,始终保持一颗好奇心。

好奇害死猫,但有节制的好奇,会让我们永葆青春。

(注:本文中部分地点和人物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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